短跑女将丨葛曼棋:发令枪响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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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跑女将丨葛曼棋:发令枪响之后

  与百米赛跑标榜的爆发力与速度感不同,女子短跑现役领军人物葛曼棋是稳扎稳打的性格,她信奉的道理很是朴素:运动员的竞技状态有高有低,但能力是相对确定的,只有先稳定在一个阶段,才会有实现下一个突破的可能。

  葛曼棋:田径运动员。1997年10月13日出生于福建三明。2021年在东京奥运会田径女子100米预赛中,葛曼棋以11.20秒的成绩晋级半决赛,成为中国首位跻身奥运女子100米半决赛的选手。在东京奥运会田径女子4×100米接力决赛中,葛曼棋和梁小静、黄瑰芬、韦永丽代表中国队出战,以42秒71的赛季最好成绩获得第6名。2023年在第19届杭州亚运会田径女子100米决赛中,以11秒23夺得金 牌。在杭州亚运会田径女子4×100米接力决赛中,葛曼棋与梁小静、韦永丽、袁琦琦组成的中国队以43秒39的成绩获得金牌。

  几乎隔一段时间,葛曼棋就会做一个类似的梦:一幢高层建筑物内,楼道晦暗,楼梯高耸,她在里面不停地奔跑。有时有人追她,有时没有;有时她向下跑,跑到地下室,地下室有扇门,门偶尔能推开,更多时候被锁住;她又开始往回跑,楼梯一阶阶地向上延伸,看不到尽头,她怎么都跑不出那栋建筑。

  “很压抑的一个梦。”10来岁,刚练田径不久,这个梦就慢慢的出现,这些年断断续续地,葛曼棋早习以为常,“每次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会这样。”她没有和他人倾诉的习惯,从小和家人也是报喜不报忧,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所有坏情绪。采访里问起,她也没半点委屈的意思,只是单纯觉得“把这些不好的情绪跟别人讲,他们也没有很好的方法帮你解决,只会让人更担心你”。

  偶尔,葛曼棋会打电话给以前一起练田径的好朋友,哭上一场,再睡一觉,“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”。唯一的一次“崩溃”发生在去年某个训练日,原本状态就低迷,那天还跑得奇差无比。一次起跑后,脚刚蹬出去两步,葛曼棋转身开始往回走,直接“罢工”, 不跑了。

  那大半年对葛曼棋着实不太友好。膝盖、坐骨神经、肌肉,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六七处,2022年11月底,朝夕相处十余年的教练刘朝旭去世,身体的伤痛尚未康复,新的悲伤又已经覆盖上去。“这是最艰难的一年,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赶在了一块。”2023年上半个赛季,她参加的比赛不多,接连几场成绩也都不尽如人意,11秒48、11秒44、11秒40,相比上一年足足慢了0.5秒。百米赛道,胜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,外界质疑声渐起。葛曼棋当时也在想,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行了?

  转折从杭州亚运会女子100米预赛开始初现端倪。2023年9月28日,葛曼棋用11秒17宣告了竞技状态的回归。两天之后的决赛,她的起跑反应比预赛时慢了一拍,在八名选手中处于中游,但后半程发力,最终成功反超,以11秒23的成绩第一个冲过终点线,摘得金牌。这是一场“跑出了自己节奏”的比赛。葛曼棋说,100米跑并不像大众以为的是“一口气跑到终点”,按现代短跑理论,它分为起跑、加速跑、途中跑、冲刺等几个阶段。所谓“节奏”,便是运动员在不同阶段对力量的分配。在哪个时间点换挡能发挥身体最大潜能,使最快速度保持得更为持久,是这项没有障碍物、不需要工具、也无所谓弯道技巧的运动背后的真正技术所在。

  节奏是个抽象的词,在葛曼棋的讲述里,它指向运动员日积月累训练下来形成的肌肉记忆与神经本能,“如果平常没这么练的话,在比赛里根本跑不出来”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所有情绪低落、信念动摇的时刻,她都还在咬牙坚持训练。那次崩溃“罢工”之后,葛曼棋跑去卫生间哭了一场,最后又回到起跑器前,蹲下、起身、冲刺,然后再来一遍。

  在杭州亚运会的跑道上,葛曼棋被人记住的不仅是她如疾风般的速度、面对镜头坚定乃至有点霸道的眼神,还有自东京奥运会一直延续下来的“哪吒头”造型——这一次,她在两个“丸子头”上各绑了一根红绳,风驰电掣间,红绳随气流一同翻飞。

  “我第一次扎两个‘丸子头’的时候,没觉得像哪吒。 ”葛曼棋坦白称,那时她刚剪了短发,没法儿绑马尾,恰逢当天要进行一场200米比赛,她就想“搞怪”一下,舒缓一下赛前的紧张心绪。 新发型效果出乎意料,大家一见她便笑了,葛曼棋也跟着笑,原本心生畏惧的200米比赛,那次竟也取得了不错成绩。 葛曼棋便将这个发型保持到了随后的东京奥运会,借由女子4×100米接力赛第六名的中国队奥运历史最好成绩,“哪吒头”的称号也不胫而走。 它作为一种好运的象征,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,一种自信与气场的彰显,寄予了葛曼棋对胜利的强烈渴望以及某种不服输的精神力。

  遗憾也曾线米接力赛预赛,中国队以42秒70的成绩位列第八,原本可以顺利晋级决赛。但美国队申诉称比赛中受到临道选手干扰,获得重赛资格,最终挤占了中国队的决赛名额。短暂的愤怒与不甘之后,葛曼棋意识到,“还是实力的问题。”她说,如果我们不是排名第八而是第七,那么被挤出去的就不会是我们。

  成王败寇,竞技体育的运行法则简单而直白。葛曼棋从不掩饰对赢的渴望,但等真的站在跑道上,核心并不在于“赢比赛”,而是“赢自己”。于她而言,场上最好的状态是,抱着必胜的信念,保持平和心态,跑出自己的最好水平。“我跑了11秒01,跑了10秒99,我拿不了冠军,没关系,我做到了我自己的最好,这就不是输。”

  亚运会夺冠之后,葛曼棋回到了房间,喜悦渐渐散去,她陷入一种深深的遗憾里。“要是师父在会是啥样子呢?”她拿起手机,反复翻看着这些年和教练刘朝旭的聊天记录,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夜。

  自2011年起,葛曼棋便开始跟着刘朝旭练短跑。 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教练与运动员,他们更像是一对一同成长的伙伴与队友。 刘朝旭练跨栏出身,但葛曼棋受限于腰伤以及对栏架的心理阴影,最终在跨栏与短跑中选择了后者。 “师父当时压力应该挺大的,因为他要从头开始学怎么教一位短跑运动员。 ”那时,葛曼棋也称不上是一位“好学生”,刘朝旭说什么她都不爱听。 她自知天赋不错,刚开始参加全国青少年比赛,次次都能拿冠军。 “所以更造成了我桀骜不驯的性格,觉得训练又累又没什么意义。 ”很快,她的名次开始下滑,第二、第三,被同龄人一路赶超乃至“碾压”。 2013年,又一次输掉冠军回来,葛曼棋见到刘朝旭便开始哭,师父对她说,若不想再哭,那就在训练场上多流点汗。

  这是葛曼棋运动生涯的重要一课。也是从这一年开始,她逐渐在田径场上崭露头角。但突破性的成长还是发生在漫长的六年后,2019年一整年,葛曼棋都处于极佳的竞技状态中:3月,她以7秒10打破女子60米的全国纪录,四个月之后,又在国际田联钻石联赛的女子100米比赛中以11秒04的个人最好成绩达到东京奥运会参赛标准。她个头不高,一直以来的优点是特有的灵巧性与节奏感,起跑并非强项。年初集训,葛曼棋特别钻研起起跑来,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,她突然意识到这并非身高、人种等先天条件限制,而是因为核心力量不够。随后她加强了力量训练,原本做不出又或者做出来不连贯的动作,也变得协调起来。

  作为田径场上最受瞩目的项目,百米短跑的起跑、加速、冲刺每一阶段涉及的技术细致入微,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所谓的爆发力与速度感,更多存在于观众眼中,运动员成绩表上每一毫秒的进步都极其缓慢:从亚青会的11秒9到11秒7,葛曼棋花费了两年时间;11秒7到11秒4,一年多;11秒4到目前个人最好成绩的11秒04,又是漫长的两年。何时能挺进11秒,是横亘在所有现役女子短跑运动员面前的一道大关。葛曼棋唯一一次跑进11秒是2022年初在美国的一次大学比赛上,10秒91,尽管超风速的情况下成绩并不作数,但她深深记住了那种感受,“特别顺畅,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加速度,好像没跑几步就已经到终点”。

  现阶段,相比冲击11秒大关,葛蔓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将成绩稳定在11秒10,而不是“这一场11秒04,下一场11秒40”。她是稳扎稳打的性格,信奉的道理很是朴素:人的竞技状态或许有高有低,但运动员的能力是相对确定的,只有先稳定在一个阶段,才会有实现下一个突破的可能。

  1997年,葛曼棋出生在福建三明。这里是小有名气的体育人才摇篮,走出过多位举重奥运冠军和世界冠军,葛蔓棋现在所在的田径队里,三明籍的运动员有好几位,“我、林雨薇、她的妹妹,还有几个小师妹,包括我现在的教练都是三明的”。

  十多年前,葛曼棋刚开始练体育时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“那时候大家对田径的普遍印象还是没什么前途、吃青春饭之类的。”葛曼棋回忆说,当时家里亲戚都竭力劝阻她走这条路,好在父母亲没多说什么,把最终选择权交给了她。练体育是葛蔓棋自己的选择。决定并不难下,她当时对念书兴趣不大,人在课堂上坐着,心早就飞到外面的操场上。那时她便显现出跑步天赋,和小伙伴们玩“警察抓小偷”游戏,她永远是最难被抓到的那个,做高抬腿动作也比同龄人标准,体育老师让她和男孩子比赛跑步,葛曼棋从来没输过。

  2004年,刘翔在雅典奥运会上夺冠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,也激励了电视机前、当时还是一名小学生的葛曼棋,那时她便梦想着未来能和他一样,在田径场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。二十年过去,赛场上已不见“亚洲飞人”的身影,但在葛曼棋心中,他一直都是标杆性的存在。身为运动员,她也比一般大众更能感同身受他这一路的不易、遭受的误解与伤痛,以及对自身热爱的事业不放弃、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勇气。

  “坚持是一件特别需要勇气的事情。”葛曼棋说。在成为短跑运动员十余年后,重新审视这项运动,她明显感到“跑”的乐趣淡了。“小时候觉得短跑很简单,长大后就会发现这是非常枯燥也非常难的一个项目,你的每一步、每一个微小角度的调整、每一毫秒进步的背后,都是大量时间与重复训练的结果。”葛曼棋有时会怀疑这单调的、日复一日的训练的意义,“你每天都要扎针,很长的针扎你的、后肌、腰椎间盘。当一堆后肌结节疼到晚上睡不着觉,跑到胃酸都吐出来的时候,你心里就会觉得说这真的值得吗,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?”

  站在二十来岁的后半段,葛曼棋还面临着更年轻运动员的冲击。“当你年纪上来后,身体机能也不再像年轻时,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,现在可能练一节课歇三天才能真正缓过来,这时候看到年轻运动员恢复比你快、比你强,心里就会打退堂鼓,觉得我是否真的不行了。”内心深处,葛曼棋涌起过千百次想要退役的念头,但从未付诸过行动。除了职业运动员的韧性与职业素养之外,她也清楚自己,每个人生来使命不同,葛曼棋的人生命题,早已和短跑不可分离。

  短跑重塑了她。葛曼棋回忆说,小时候我其实是一个内向、有点自卑的人,当时因为斜视戴眼镜,被周围同学取过很多诸如“四眼仔”、“奥特曼”之类的外号,加上学习也不突出,一起玩的朋友很少。练田径之后,葛曼棋的世界一下打开,她不再是人群中那个有点沉默的小女孩,跑道上的她自信、霸气,眼睛里充满神采。“这些都是体育带给我的。”葛曼棋说,如果没有走这条路,她现在应该和多数同龄人一样,在外务工,又或者早早嫁人。

  另一方面,葛曼棋和师父刘朝旭也有过约定:要拿全运会冠军、亚运会冠军,进入奥运会前八,不断向更高的国际赛场发起冲击。前两个约定一一兑现,葛曼棋现在瞄准了奥运。今年春天,她生活全部重心都围绕达标奥运展开,5月初她结束在美国的两个月高强度集训回国。巴黎奥运会进入倒计时,葛曼棋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,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,”她反复强调道。

  葛曼棋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是2016年的里约热内卢奥运会,那年她刚18岁,还是田径队里的小妹妹,对这种顶级赛事的压力并不全然知情,只想着“配合大姐姐们把接力赛跑好”。五年之后的东京奥运会,葛曼棋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大姐姐,身兼个人单项与团体接力两大项目,她明显感到肩上的责任重了。巴黎奥运会将是葛曼棋经历的第三届奥运,她自觉“心态上更老成”,眼下正用一种平和而现实的眼光打量着每一天的日常训练、每一场或大或小的比赛。竞技场上没有一步登天的事,好高骛远也从不是她的个性,她要继续一步一脚印,平稳地跑下去。

  M.C.:一般来说,运动员站在起跑器前时,脑海是完全放空的,还是会想些什么?

  葛曼棋:不是放空,还是会想挺多的,比如等会起跑要如何正确地处理,或者冲过终点是怎样的情况,可能100种结局我都想过了。但所有想法都截止到蹲下去那一刻,等你蹲下去,到发令枪响前,脑海里会是一片空白,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听枪的响声上面。

  葛曼棋:那还是接力赛。个人赛相对来说自己可把控,接力赛涉及到的变数更多,为了一次比赛,大家训练了一次又一次,配合了一次又一次,如果因为你一个人的失误造成比赛失利,大家就都白练、白比了。你会有种把别人的成败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,相对更有压力。

  葛曼棋:训练的时候会“卷”,会互相说“我今天练了什么什么,你也要练哦”。休息的时候会一起打打游戏、玩玩牌之类,放松娱乐下。但我从小对数字就不敏感,记不住牌,加上又是天秤座,选择困难症,每次出牌都很纠结。

  葛曼棋:(理想的一天)分两种情况,一种是今天训练得非常充实,有一个很好的训练强度,然后我的身体也没有一点不适反应;第二种是我充实地练完一天,第二天正好周末,睡到自然醒起床,发现想玩的游戏、想追的电视剧全部都更新了,那真是相当完美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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